第十六章

“艾滋病？你说的话，怎么让我觉得那么好笑？”好半天，慕心颜才止住笑，“楚云霄，难道这就是你想了半年，编出来的理由？你不觉得，这种理由太荒谬了？”

“你认为我在骗你？”楚云霄的心沉了。

“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，骗或不骗，我分辨得出来，好了，你的解释我听完了，可以让我走了吧？”慕心颜水眸似的幽深眸子，隐含泪光。

她的唇带着几不可见的笑，美得万分悲凉。

她在笑自己，竟然还奢望着楚云霄给她什么不得已的解释，想着，若是他的解释合情合理，或许能说服自己原谅他。

没想到，他给她的答案，如此可笑。

艾滋病是什么样的病？

能那么轻易被误诊？

还有步非凡，作为一名神医，有那么恶劣和无聊，拿人来做试验？

慕心颜的泪光，让楚云霄心悸，而她的话，让他脸色巨变，他想过她听了他的解释，还是会不原谅他，但是从没有想过，她根本就不相信他。

曾经报纸杂志都写他和燕芷枫在一起，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，他对她解释，她勾着他的脖子，甜甜地笑，只要你说没有，我就相信你。

可是如今，他说了那么多，她却一个字都不相信了。www.djymu.com 萤火虫小说网

“颜，我说的都是真的，如果你不信，你可以当面问步非凡，他会为我作证，我当初是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了了，不想连累你受苦，才那样做的。”楚云霄极力解释着，在慕心颜冷冽的目光下，他指天为誓，“若是我楚云霄有半句假话，立刻遭天打雷劈，不得好死！”

慕心颜怔住，坚硬的心，因楚云霄的发誓，有了裂痕。

“颜，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让我们重新开始，我一定会好好爱你，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。”楚云霄跪在了慕心颜面前。

这一跪，彻底乱了慕心颜的心。

楚云霄是什么样的人，她最清楚，他高傲冷峻，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，要他死上一百次，痛上一千回，他都不会在别人面前跪下。

而现在，他跪在了她的面前。

他的眼神，不杂虚假，一点都不像在撒谎。

她定了定心神，想告诫自己，没准他在演戏。(..tw)

可是这戏，演得也未免太真了，连下跪都用上了，由不得她不相信他的话。

或许，他说的，都是真的。

因为他以为自己患了艾滋病，怕感染她，深爱她的他，才被迫和她分手，后来又将她的孩子堕掉……这一切，都源于那该死的艾滋病……

如果他对她，只是占有欲，他此刻完全能强硬地带走她，就像当初将她弄到京都一样，何必要卑微地跪着？

他其实，是爱她的。

正因为爱她，所以不想连累她，所以宁愿被她误解憎恨，也要放手，只想让她日后得到幸福。

如果换做是她，她会怎么做？

慕心颜无法再想下去了。

若非亲眼所见，韩宇明永远都不会相信，因为爱情，一个男人会跪在一个女人的面前。

韩宇明曾经也深爱过，却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。

要他为爱而跪，还不如一刀杀了他。

所以，他非常不能理解楚云霄此刻的卑微下跪，那得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，才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，跪下所爱的女人面前，哀求她的原谅。

直觉中，韩宇明相信楚云霄的解释，正因为相信，韩宇明的心变得很烦躁。

他看得出来，楚云霄和慕心颜彼此相爱，只要把之前的误会解开，两个人肯定会重新在一起。

韩宇明好后悔，不该让慕心颜重回京都的。

如今被楚云霄追到，在他的地盘，要带走慕心颜，是难如登天。

还有，看慕心颜的神情，她恐怕是要原谅楚云霄了。

他就更加带不走她了。

“楚云霄，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？”慕心颜幽幽地问。

韩宇明一听，暗叹一口气，知道慕心颜的心，倾向了楚云霄。

“能！一定能！”楚云霄墨眸惊喜，他拉住了慕心颜的手。

手指相触，慕心颜的心剧烈跳动，她很贪恋这一刻的时光，然而她不能沉溺，她猛地抽回手，往后退了一步，不期然碰到了韩宇明。（..tw无弹窗广告）

韩宇明顺势将慕心颜搂在了怀中。

慕心颜没有挣扎，轻靠着韩宇明，望着楚云霄，幽冷地开了口。

楚云霄想将慕心颜拉回来，却在听到她决然的话后，呼吸变得紊乱。

“楚云霄，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，可是你以为瞒着自己的病，逼我离开，是为了我好？你有没有想过，这样的你，是极度自私的，明明知道我爱你，却不告诉我真相，屡次残忍地在我的心口捅刀，让我痛不欲生，直到失去了继续爱你的力气，如今你再来和我解释，又有什么意义？对于你，我的心已经死了，请问死了的心，怎么和你重新开始？”慕心颜绝美的脸萧瑟一片，“你曾说过，你不懂爱，因为我，你开始去学习爱，可是你始终没有学会，爱人之间就该坦诚相待，患难与共，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，你都抛弃了我，就算你有再多不得已的苦衷，但是错就是错，你给我的伤害，我永远都没办法忘记，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你。”

韩宇明提着的心，放了下来。

他看慕心颜的眸光，是浓浓的欣赏。

“颜，到底要怎么样，你才能原谅我？”楚云霄脆弱地问，他一直以为不告诉她，是为了她好，可如今听她这么说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为了不拖累她，他的放手，真的错了吗？

“怎么样，都不可以。”慕心颜的心再度坚硬，她不会让它再有半分的犹豫，因为她怕自己若是原谅了他，重投入她的怀抱，他再给她一次打击呢？

到时候，她要怎么才能活下去？

她实在是怕了。

她的心，经不起一点点的折腾了。

最重要的原因是，她还在恨他，恨他的自以为是的隐瞒，恨他杀死了他们之间的孩子。

“我们之间，没有一点点挽回的余地了吗？你真的永远都不肯原谅我吗？”楚云霄不放弃，“只要你愿意原谅我，我什么都愿意做……”

“是吗？什么都愿意？那好，要我原谅你，除非……”慕心颜顿住，手攥紧成拳。

她不能心软！

绝不能！

就让她把话一次性说绝，断了他的心思，也断了她的念头。

“除非什么？！”楚云霄绝望的墨眸亮了起来，却在慕心颜接下来说出的两个字后，他如坠冰窟，眸子彻底黑暗了，再无一丝的光亮。

他才知，她对他的恨，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。

那两个字，让他的心脏撕裂般痛楚，而眼眶，开始湿润。

“做不到，就不要求我原谅，也不要强迫我留下。”慕心颜拉住韩宇明的手臂，朝门外走去，楚云霄想拦，可最终没有动，在外面的小刀拦住了慕心颜和韩宇明，韩宇明很快将小刀制住，而另外的人涌向了韩宇明。

“都给我住手！”楚云霄冷喝道，他走了出来，深看着慕心颜，“只要你能原谅我，我会去做，你等着……”说完，他快步走下楼，进了黑色悍马，一轰油门，悍马飞了出去，慕心颜的心也跟着他飞走了。

“你要去哪里？”韩宇明拉住了慕心颜，压低声音，“趁楚云霄不在，我们立刻回美国！要不然就很难走得成了。”

“可是他――”慕心颜非常担心楚云霄会做傻事。

“没有可是，他那种人，怎么可能做那种事，”韩宇明劝道：“现在不走，你再想走，就走不了了。”

因为楚云霄不在，没人拦得住韩宇明，再加上慕心颜的身手也不错，两人冲出了公寓，上了林肯车。

韩宇明亲自开车，很快就甩开了小刀他们的追赶，到了停放私人飞机的地方。

在机舱门口，慕心颜犹豫不前。

要走吗？

楚云霄，真的没事吗？

韩宇明看着内心煎熬的慕心颜，深深叹了一口气，然而强硬地将她拉入飞机，命令驾驶员马上起飞。

地面上的建筑物越来越小，离京都越来越远，慕心颜的心，越来越紧，整个身体不自觉地打着寒颤，某一刻，她的心绞痛难当。

两年后，她才知道，她心痛到死的那刻，正是楚云霄决然跃下山崖的时候，而她对他说的那两个字，让她失去了什么……

她为此后悔，为此痛苦……

除了轰油门，楚云霄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。

极限的速度，让周围的行人惊恐，而路上的车子，自觉地避让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等楚云霄的眼眸恢复了一点清明时，他发现自己处在盘山道路上。

而这条路，通往那间让他和慕心颜开始的别墅。

他将车停在了半山腰的别墅旁，不可遏止地想起了那些曾经，她走错房，他要了她，他们从陌生变得亲昵，他求婚成功后，他还带她回来过这里，共同度过了最美好的几个夜晚。

那几夜，他们极度缠绵，她在他的身下尖叫，他们一起穿越幸福的巅峰，她说此生只爱他，会陪着他一起到白头。

在这院落里，他推着她荡秋千，她笑得那么灿烂，让他恍了神，手中力度没掌握住，使她跌下了秋千。

他心疼地捂着她受伤的膝盖，连说对不起，她却忍着痛，笑看着他，让他不要说对不起，并且说无论他以后犯了什么错，只要他知错肯改，她都会原谅他，

可是现在，她说，要她原谅他，除非……

那两个字，让楚云霄的喉头一阵哽咽，他不知道明明那么爱慕心颜，为什么却和她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，他很想逼回眼里的泪水，可是那泪水，完全不受控制地从他眼眶留出。

他看向不远处的山崖，那里树木苍翠，风景很好。

就是这里了。

他和她一生的纠缠始于这里，就让他在这里祈求她的原谅。

他抬头看了看，天很蓝，就像当初遇见她的那一天。

他打开车门，再度坐在了驾驶位上，打火、挂档、轰油门……黑色悍马如脱缰的野马，跑进了行车道，然后一个急转，驶向了山崖……

在坠落的那一刻，他放开了方向盘。

摇下车窗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。

悍马下坠后，跟树木和石头相撞，被撞得面目全非，他的身体失去重心，头部被方向盘重击。

血，流满了他的脸。

他闭上了眼，世界就此黑暗。

他的身体多处受伤，阵阵绞痛。

他想再看一眼那蓝天，然而他身体在一阵剧烈的痉挛后，那双墨眸，再也睁不开……死神在向他招手，他的嘴角却轻扬了起来……

颜，你看到了吗？

我做到了……

这样，你可以原谅我了吧？